李飞章登时垮了脸:谁说没挨,我爹一年的俸禄都叫罚进去了,皇爷说了,这只是个开始,看那帮言官满意不满意,若是还聒噪,那就得接着罚!
沐元瑜点点头:我说的意思就在这里了,你看后续罢。
嘿,还跟他打上哑谜了。
李飞章不大满意,但也没再穷追猛打了——有后续就好,然后他才能跟朱谨深有后续么。
打发走了李飞章,沐元瑜坐着马车悠悠回了家。
在她的设想里,异地求学第一天,她的八大丫头们应该蜂蛹而出接着她嘘寒问暖才对,不想进了家门,只有鸣琴和观棋两个丫头出来了,情绪还好像不太高,默默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书袋。
她仰脸问鸣琴:怎么了
鸣琴勉强笑了笑:世子,等进屋里再说。
用不着到进屋,才迈进春深院,沐元瑜就明白过来了。
院子里摆着一堆箱笼物事,有的半开着,露出里面璀璨的锦缎金玉等物,丫头们正在往屋里收拾。
沐元瑜认得箱笼上的徽记,脚步顿了一顿,问道:云南来信了
鸣琴轻轻嗯了一声,陪着她上阶掀帘进屋,到里间把一封信拿给了她,望着她的眼神里满含着怜惜。
沐元瑜接到手里,外面的大衣裳也顾不得脱,迅速低头看起来,她的目光在白纸黑字间飞速掠过,很快寻到了关键的那一段字句。
——金秋九月初二,柳夫人生子,取名沐元瑱。
沐元瑜忍不住闭了一下眼。
瑱。
她便宜爹的封号是滇宁王,云南的简称也是滇。
这两个字如只是巧合,那是见鬼。
滇宁王将自己的王名截了半边,与辈分用字组合成了他新儿子的大名。
其用心不言自明。
信是滇宁王妃写给她的,大概是顾虑她的心情,提到这个新儿子的语意淡淡,一语带过,更一字没有写滇宁王对此的态度心情。但沐元瑜只从这一个名字,已然再明白不过滇宁王的欣喜若狂之情,几乎有如亲见他的舔犊情深。
沐元瑜捏着信,大概她为这一天已然等待了足够久的时间,以至于它真的到来的时候,她在片刻的心痛之后,很快进入了一种禅定般的平静里。
她现在,是正正式式坐定了弃子的名分。
唯一可庆幸的是,她这一颗弃子见机得快,及时脱离了滇宁王的掌控。
她要将这优势保持下去。
某个原本只是模糊的一掠而过的念头在此时清晰而明确了起来:她需要择一大腿而抱之了。
权力在任何人的手中,都不如在自己手里靠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