临睡前我们又聊了一会儿,在他知识量丰富又轻松的话语中,我暂时放下负罪感,虚心当起了“学生”。
高山气候变化多端,完全不能与平地相比。并且山的高度每升高一千米,气温就降低大概六度,康定城此时若在七八度,我们所在的山区应该就只有1度左右。
气压也与高度成反比,标准情况下,海拔每升高一百米气压就降低一千帕,幸亏我们已离开我在白天攀到的高度,下降了大概一百多米,这就是高反对我影响降低的原因。
仰头看天,在这短短几十分钟内,我刚醒来时看见的点点星辰已经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在山棱线那儿出现的深灰色下层云。
洛桑沉闷地说:“你瞧那些云的样子,说明后半夜天气真的要转坏哟。”
我立即就变得忧心忡忡。下雪不怕,只要不停添柴,篝火估计不至于给大雪压熄,可万一下大雨就惨了,洛桑既然没在周围找到山洞,就证明我们没有栖身之所,雨浇熄篝火,又把我们淋得透湿,到时想不冻死也难了。
为防不测,哪怕我相信自己一定能在20分钟内保持清醒,也打算用手机设个闹铃。
腰包不还在吗?那么手机也能用,如果能搜到信号,还可以打求救电话呢!
手机也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,我急忙拉开包链找到它,结果掏出来一看,欲哭无泪。
从那样高的地方摔下来没死,或许腰包也对我起了一定的护卫作用,可手机就没那样幸运了,我拿在手里的废物除去形状,还有哪点像手机?以它碎裂的程度看,不管拿去哪家修理店大概也没人乐意理我了。
好在电子手表给衣服护着,竟没有闪失,我用表设好闹钟,就督促洛桑快点躺下睡觉了。
他熟练地又脱下衣袍,铺展开来,用非常专业的手法包裹自己,尽量将肩膀和上身裹紧,宽袖往头底下垫,以保护脖子少受寒风侵袭。
这时我才弄清他插在腰里的弯刀俗称“斯甲巴”,又名“左插子”,藏族男性在野外行走时,那是标配的武器。
他身上穿的衬衣叫做氆氇大领衫,用料是毪(mú)子,一种用手工纺织的羊毛毛线(俗称“吊毛线”)制作的布料。
可以当被子盖的则是光板羊皮袍,内层绒毛丰厚,外层皮质坚硬,既可遮风挡雨,又能保暖防潮,对随牧迁徙的人而言四季皆宜。也难怪盖在身上能那样温暖,实在是比盖棉被要舒服不少。
洛桑看起来不困,可一在火堆边躺倒,将盖不住的腿脚凑近篝火,就迷糊了起来。
他嘟嘟囔囔地说:“大哥,等轮到你睡的时候袍子还给你盖。我身板子硬,烤着火冻不坏。”
在洛桑睡着后,我惊喜地发现天空飘起了雪花。
没有下雨啊,那可真是连山神也在保佑着我们!
今天大难不死,如此幸运,是说明我命不该绝,还是因为藏族小伙洛桑的出现,他真如神祇一般来到了我的身边?